他感觉到李景珑那雄健的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着,焕发出温暖的光芒。
    “我相信,你的养父派你来长安,也正因如此。”李景珑说,“不过这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。”
    鸿俊说:“长史,如果有一天,咱俩不得不打起来……”
    “到时候,我一定舍不得对你动手。”李景珑忽然答道,继而一本正经道:“怎么说得像我打得过你似的?”
    鸿俊笑了起来,李景珑一手放到他的头上,用力摸了摸他的头,又说:“不过,我还是会努力反抗一下,只希望你届时手下留情,别把我揍得太惨罢了。”
    鸿俊哈哈大笑,说:“不会的,长史!我是人!我也是人。”
    李景珑朝旁挪了个位置,让鸿俊坐到自己身边,两人手臂挨着,鸿俊朝池后靠了些许,李景珑便抬起手臂,让他后脑勺枕着,免得耳朵碰到了水。
    “昨天晚上贵妃提起我娘的时候,我就有这种感觉……”鸿俊侧过头,低声朝李景珑耳语。
    青山远黛,夕阳西沉,两人泡在温泉中,天上小雪一点一点飘了下来。
    “哟呵!”
    “你俩在做什么!”
    “哇,这是在谈情说爱么?!”
    裘永思与莫日根、阿泰三人猝不及防地跳了进池里,李景珑被吓了一跳,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没泡,忙护着鸿俊耳朵,说:“当心点儿,刚包扎好的!”
    三人忙围过来检查,确认耳朵上绷带没浸水才放心下来。
    “来来。”莫日根笑道,“鸿俊,坐我腿上?”
    鸿俊:“……”
    裘永思说:“鸿俊你别理他,过来坐哥哥腿上。”
    鸿俊满脸通红,说:“不要闹了!”
    阿泰笑道:“那我坐你腿上?!”
    李景珑说:“我走了,你们玩……”
    李景珑刚想上岸,又被莫日根一下拖了回来,李景珑怒道:“你们反了?!”紧接着裘永思哈哈大笑,三个人轮流把李景珑按进水里,鸿俊忙道:“哎!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长史?”
    “怎么?”莫日根笑道,“你心疼啊?”
    李景珑被按得满头水,正要揍人时,鸿俊却又说:“这样对长史居然也不叫上我!太可恶了!”
    说着鸿俊也扑了上来。
    李景珑:“……”
    暮色沉沉,大漠上烟尘四起,号角声响,残阳如血。
    城楼高处,士兵们惊慌呐喊。
    “敌袭——!”
    “有敌人来了!”
    “是匈奴吗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……”
    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
    鸣沙县中高处,警钟敲响,婴儿啼哭声不休,妇人惊慌尖叫。
    “有多少人?!”守城将领疾步上了城楼,喊道。
    “三千……不,一万二……不止!不止!”
    “列队!关城门!”
    士兵推动滚轴,城门轰然紧闭,上千士卒冲上城楼,弯弓搭箭,烟尘飞扬,黑压压的一大片,足有五万黑甲骑兵,来到城外。
    戈壁滩上鸦雀无声,连战马嘶鸣声亦不响,头戴黑铠的士兵低着头,手持长矛,便当未见城楼上一排排的弓箭。
    此刻鸣沙县中不到五千守城士兵,攻城部队来得措手不及,天际长城更无狼烟烽火。
    “究竟是哪儿来的?”守城将领颤声道。
    为首黑铠将领举起长矛,一指鸣沙县,五万骑兵同时挺矛,一抖马缰,瞬间天地间只剩马蹄踏响大地之声,天摇地动,排山倒海地朝着鸣沙县冲来!
    “放箭——!快放箭!”
    城墙上万箭齐发,射向潮水般卷来的敌军,然则没有人仰马翻的景象,箭矢插在攻城士兵与马匹的身上,将其密密麻麻扎成了草人,紧接着冲锋的队伍狠狠撞上了城墙!
    夯土垒起的城墙瞬间被撞垮,成千上万的黑铠军越过废墟,冲进了城内!
    守城将领被一匹马踏翻在地,继而挨了一记长矛,穿透胸膛,被钉死在地面上,临死之前,他睁大了双眼,看见的是敌人头盔中浑浊的眼球——